反思一下应对策略的得失。本次中美贸易战是美方发起的,中方实际上处在被动应对的境地。博弈论意境来看,美方是先动者,中方是后动者,先动者选项少,风险要大于后动者,后动者具有更多的选项。
然而,就迄今为止中方所取应对策略来看,有些不是特别恰当,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谓失策。最明显的失策当是对等反制的策略。所谓对等反制,就是按照美方宣布的加税数额跟进。恰是按照这个策略,当美方宣布了340亿美元立即实施和160亿美元待机实施的清单后,中方立马回敬了340亿美元和160亿美元。然而问题在于,在中方对美贸易存在巨额出超的情形下,对等反击的思路本身在逻辑上是不成立的。因为双方手中的筹码悬殊,几个回合之后,中方将因为缺乏筹码而难以出牌。
实际上,贸易战“第二季”的烟幕刚放出,也就是美方2018年7月11日提出2000亿美元的加税清单之后,中国要对等反击美方,已经没有足够的“筹码”了。因为双方手中剩下的筹码很容易算出来:2017年美国自中国进口1300亿美元,中国对美出口5050亿美元,贸易战第一季中国反制500亿美元之后,只剩下800亿美元。第二季美方抛出2000亿美元,中方实际上已经无法对等提出反制清单,陷入了自筑的困局。这个困局事先应该是能预见到的,不知何故,做了这样一个局,自陷其中!这样的对策,不能不视为一种失策!
当然,中方也有贸易之外的手段反制。然而在我看来,那些反制手段没有一个可以轻易动用。目前各种“智库”和分析家建议或猜测的非贸易反制选项主要有四:
其一是行政手段。就是通过海关等机构延宕美货入关时间,增加其经营者成本或者交易费用;
其二是汇率手段,就是大幅度贬值人民币,以抵消美国对华加关税效应;
其三是金融手段,最有力的是抛售美债,以增加美国政府债务成本。
其四是针对美资企业等手段,有人建议针对美国在华投资企业设置障碍。
然而略微做点理性分析,便会发现这些手段的弊端,一旦动用其损害将更大。
中第一个选项即非关税壁垒措施。不要说会遭致对方如法炮制,而且对中方企业的损害可能是致命的。因为在加征25%的关税之后依然还在进口对商品,一定是国内企业无法舍弃的进口货,如中兴、华为等进口的芯片之类。以非关税壁垒堵住此类商品进口,对中方企业等损害,将和美商务部针对中兴等禁令效应一样。
第二个选项目前无法实施。一个基本的事实是人民币已经面临着巨大的贬值压力,若贸然贬值,将增加更大的贬值预期,加速贬值,动摇人民币信心。并引出一个更为严重的后果,这便是加剧“中等收入陷阱”困局。虽然中国经济经历了近四十年的高速发展,但目前我国依然处在中等收入水平区间,面临着中等收入陷阱威胁。按2017年底美元人民币汇率计算,2017年我国人均GDP勉强达到8800美元,离中等收入上限(1.24万美元)还有4千多美元!设若人民币贬值10%,则意味着按照美元衡量的人均国民收入缩水到8千以下,走出中等收入陷阱无望。略微回看一下拉美那些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的经历便不难悟出,一个最大的诱因是货币贬值。昔年好几个国家人均GDP换算成美元,眼看要升格为高收入国家了,不曾想本币大幅度贬值,几天之内跌回去了。
可以设想,若人民币大幅度贬值,世行收入排序上立马就会显示出来,这将极大地磋商国民信心。若连中等收入陷阱都无望走出去,何谈“伟大复兴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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